秦军屠韩如焚田,今日得十城之速,明日必失天下之心!
那血屠不知‘仁者爱人’是‘如保赤子’的细护,却当成‘快刀斩乱麻’的酷烈,简直是将孔夫子的‘仁’字踩在血里碾作泥!”
随着他慷慨激昂地说着,扶苏的目光也越来越是明亮。
心中的混沌不解,渐渐变得清晰,好似有一道亮光从外界射来,照透了所有的黑暗。
淳于越见此,心中好受了一些,可怜的孩子,差点被血屠蒙蔽。
吾亲身教导良久,才栽育出如此正直的幼苗,怎可被那血屠三言两语给带偏了去?
他叹了口气,又打开一份礼记,“此篇明言‘孟春之月,禁止伐木,无覆巢,无杀孩虫’——天尚且怜幼弱,何况人乎?
今秦军屠城杀卒,与‘仲冬斩草除根’的暴政何异?
那血屠若真懂仁义,该学卫武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慎刑,而非学夏桀‘上天弗恤,夏命其卒’的暴虐!
公子且记:真正的仁义是‘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的循礼。
绝非‘以杀止杀’的诡辩!”
扶苏目光明亮,清脆笑道,“正是如此,若是当时先生在那殿上,定能狠狠驳斥那血屠,不至于像吾一般,被血屠三言两语就驳得讷讷无言。”
他觉得丢脸,更觉得自己学问不够精深,应该再深入研究儒学,将儒学学透,融入骨髓血脉,思想深处才行。
淳于越欣慰地笑了,“那血屠只知打仗屠戮,哪里懂得儒家的道理博大精深,恃武力者强于一时,恃德行者才能王于万世啊。”
扶苏此时也轻松下来,又说出了自己始终想不明白的那个疑问,“对了先生,那血屠还问了吾一个问题,吾始终想不出答案。”
淳于越慈祥笑着,成竹在胸,“何问?臣为公子解答就是。”
扶苏说道,“那血屠问,若一架马车飞驰之中失控,奔向一幼童,而吾可鞭退马车,但代价是马车之中五人尽死,吾是否要救那幼童?”
“此问有何难?只要……”淳于越说着,突然脸色微变,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刁钻诛心之处。
他深深皱眉,低头沉思起来。
那眉头是越皱越深。
好个血屠,竟敢以此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