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令宁阅毕,已泪流满面。
她顾不上与徐焕和钱掌柜解释,急忙驱车回到齐物书舍雅间,从自己的旧衣物中翻找母亲的画像。
衣物堆积成小山,画轴陡然掉落,在她脚下徐徐展开……
这幅画乃绘在落雁纸之上,母亲侧坐牡丹丛中,手中持扇,嘴角噙着笑意。
音容犹在,似亲恩犹在近前,然而却已天人永隔!
潘令宁忍着泪拾起画像,在桌上展开,又取过茶水,轻轻泼在母亲画像的裙底空白处,果然见慢慢显现出细密的小字——便是落雁纸的秘方!
她约莫十岁时,大哥与她玩过“密写术”的戏法,以明矾写字,遇上了茶水,茶水含碱,可驱动白矾显色。这个戏法令她印象深刻,她记了许多年,逢年过节还同大哥提起,念念不忘。
如今竟成了她与大哥的约定!
大哥一年前便已筹谋,他已料到自己时日无多……
他定是为了护住这份秘方,又生怕叔伯,乃至衙役截获,才写了匿名信!
他也十分清楚她定会时刻守着他的信,便是歙州来的匿名信也不放过,而她熟悉歙州所产的纸,更熟悉他的笔记,倘若见了这封匿名信,定能认出是他的,才行此下策给她留下遗书。
否则只怕,她连大哥过世,叔伯分了家产也不知晓,将被一直蒙在鼓里!
那么百福节之后,大哥再无来信,这封信,只怕也是她的最后一封家书了……
潘令宁缓缓跪在地上,捧着母亲的画像恸哭。
……
华灯初上,随着几声炮竹脆响,街衢之上已人流如织,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鱼龙游戏华灯舞。
崔题与母亲和祖父用过晚膳,小憩片刻,话过家常,便托故赶往汲云堂。
他连牛辎也不坐了,改乘马车,心头已是迫不及待,赶在天黑之前已回到宅邸中,入内询问,宅老却答:“潘小娘子申时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