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令宁垂下眼帘,高昂的情绪转为低落,溢出一声叹息:“一言难尽,不过……无所谓,我手持落雁纸的秘方,又重金劝来了掌握技艺的老博士,往后,我身心皆在京城,基业也在京城,歙州的庄田老宅铺子产业,便暂且交给叔伯打理吧!”
“交给他们打理,以后还拿得回来吗?叔伯婶母,可有欺负你?”徐焕抓着她的手,很是担心。
“好姐姐且宽心,我不是当初的潘令宁,他们便想欺负我,也没这么容易!更何况我心志已改,往后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暂且不必拘泥于家产争夺中!那些田庄地契,便让他们守着吧,而且,按照我对歙州衙役的了解,他们也守不住,这些祖产迟早落入衙役手中,潘家脱离不开衙前役,便脱离不了破产倾覆的命运,要摆脱这样的命运,唯有做出更大的事业!”
徐焕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你胸有丘壑,有鸿鹄之志,家中的事若都处理好了,我便也放心了!往后在京里,我定尽力辅佐你,为了感激你的恩情,也为了给我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挣一份前程!”
潘令宁也回握她的手:“为自己挣一份前程,为家族挣一份前程,更为她们挣一份前程!这些投奔而来的女子,皆是敢为人先的,若我们没有带她们混出个人样,其他鬼樊楼的女子宁可失足辗转于青楼中,也未必肯脱籍上岸,久而久之又何人证明我们当初摧毁鬼樊楼,乃正义之举?”
徐焕也点了一下头,万分坚定道:“同甘共苦,齐心协力!”
……
潘令宁日落西山,才驱车回到汲云堂。
她一整个白日,与徐焕聊了宅院与纸坊的事情,徐焕已经替她相看了几处纸坊,但需等她亲自查验再定夺,又约了她明后两日去看看。
潘令宁又往客店安置了老博士,才姗姗回归汲云堂。而李青,早在晨间上了渡口,便回府中报信了。
是以,潘令宁步入汲云堂之时,管家也提醒他,崔题下值后便来别宅一直等她。
崔题照常在花厅等她用膳。
此时为春季,气温回暖,花厅的门便一直敞开着,潘令宁转过游廊,才入院门,远远地便已瞥见崔题坐在圆桌前等候了。
她脚步微停,稍显斟酌迟疑,才垂首走了进去,未看他,先行礼:“见过崔相公!”
崔题起身,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也不知是春季减衣的缘故,还是果真如此,竟觉得她比两月前消瘦,但好在精气神态皆不错,他才稍稍放心。但还是止不住关切询问:“你……还好吗?听闻你一早回到京师,却先去老槐巷见见徐焕?”
潘令宁这才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透出红血丝,想来近日十分劳累?可除此之外,他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一双眼睛紧锁着她,目露关切。
潘令宁道:“老槐巷有数十姐妹等着我,故而我先驱车去看看,我只托了李青给崔相公传信,仍是让崔相公一番久等,万分抱歉!”
崔题叹息一声,走到她跟前,尝试与她拉近距离,温言道:“宁儿,你我之间,可不必每一次都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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