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夜幕低垂,繁星如钻石一样地挂在天空上,汤于彗才动了动,找了个客栈住了一夜,给手机充上电,第二天就买了飞回北京的机票。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康赭了。
三年多的时间里,汤于彗选择了最短期高效的硕博连读,拿到了A大有史以来就读年份最短暂的博士学位,学会了藏语,参加了汤蕤的葬礼,拒绝了所有科研机构和高校抛来的橄榄枝,拿了一个学历的最差解,成为了一名非常普通的工程师。
汤蕤去世的那天,于正则并没有守夜,汤于彗一个人在灵堂里跪到最后。
汤于彗觉得汤蕤很可怜,但也真的很美。
她的离开让人觉得是一种美在陨落,但这结局依然是让人惋惜的。
汤于彗不怎么痛苦,但确实感到悲伤。
他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点开了微信的对话框里那个已经沉在最下面的羊屁股,跳到了聊天的界面。
他看着已经很久之前的对话,犹豫了一会。
那是在半年前,汤于彗在结项后的聚餐上被师兄师姐灌了几杯酒后,柯宁把他扛回宿舍,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流眼泪,但是没有声音,柯宁回寝室后吓了一跳,因为他并没有发现后背被浸湿了。
想了一会儿,柯宁就把手机递到他手上,然后离开了宿舍。
酒精是打破人防线的东西,古往今来,醉酒的人从一而终的狼狈。
也千篇一律的诚实。
汤于彗点开那个头像拨了过去,但很快就自己挂了。
按下挂断键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汤于彗就不想哭了。
他想到微信的铃声和那一片旷野的寂静是多么不匹配啊,也许在康定的那一片堆星的夜空下,曾经突兀地响起一次仿佛求救一样的轻促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