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看着他一会,忽而淡声道:“你已成年。”
卫狄怔了怔,应是。
“六部运转说得头头是道,老臣谁和谁暗通声气,内务哪一处账目藏得不干净你都能讲得明。”
他语气温和,眼中却没笑:“若今日朕死了,明日大朝你站在御乾殿上,大抵也能不叫百官瞧出破绽。”
卫狄心头猛地一震,耳边被这话吓得轰鸣,下意识抬眼看着那道端坐的人影:“……皇兄?”
卫昭却没接他话,侧过身去,从案后取出一方漆匣。
匣盖开时,殿内的光芒仿佛都被吸去半分。
黄绫如霞,尚未封蜡,卷首处的墨字犹带着未干的湿意,像是方才写下。
那一瞬,卫狄的膝盖先于理智跪了下去。
“朕的身子不好。”男人低声,语调平稳,“这些年旧伤不曾痊愈,景西回来后又犯了几回……太医的话你也听过。”
卫狄怔住,抬头看他,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一直知道皇兄身体大抵有恙,常见身边有太医随行,可却从没想过竟会坏到要提前写下传位诏书的程度。
“朝政不能空。”卫昭推来诏书,又按下一旁的玉玺,“卫家的江山传承,总要有个交代。”
卫狄脸色瞬间苍白,指节死死抓住绒毯,借此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陛下……”他低声唤。
“你已经成器,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卫昭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皇兄信你。”
“皇兄……”卫狄终于忍不住出声,脱口问:“你……要去哪?”
他看着少年眼中的慌乱,反倒笑了:“朕要去别处过清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