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烁微光,照着她嘟嘟囔囔的腮,像个一日一日膨胀的花骨朵,吸引着奚桓走过来。他站在面前,走过的地板上留下一串狼藉的水渍,淅沥沥地,像他说不清是喜是悲的心。
他想一想,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我……”
“哎呀!”才吐了一个字,花绸便推他一把,“把床铺坐湿了!”
奚桓不肯起来,抓住她的手,“说正经话呢,能不能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又要说什么?”
绿帐掩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婉约心绪盘桓在奚桓的喉间,他觉得说出来有些矫情,可不说,又真怕她不明白。他舔舔嘴唇,两手搁在膝上,“绸袄,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花绸斜睇一眼,“好端端的,我怕什么?”
“你怕等你老了,我还年轻,会不再爱你。”他睐目过来,花绸有丝不自在地垂了眼。他却笑笑,把手搁在她撑着床沿的手背上,“你知不知道,我也怕的。”
花绸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此刻惊诧地抬了眼,“你怕什么?”
“我也会老啊。”奚桓苦兮兮地叹息了一声,“我还没告诉你,上月县衙门出了桩案子,有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拿了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与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来报官。那四十多的男人说是他媳妇与奸夫,被他当场捉在屋里。问那妇人,那妇人倒十分坦荡的认了,指着她汉子骂了一通。”
“骂他什么?”
“骂他不中用,空长了副男人样子不干男人该干的事。”说到此节,奚桓挑挑眉峰,“你晓得什么事情吧?”
花绸熏红了脸,点点头,“大约猜到了,跟你什么干系?”
“那男人讲,不是他不干事实,是到了年纪有心无力。据他说,男人上了四十,都那样,我背后找大夫打听了,连大夫也讲‘半百而衰’。数一数,我也就只二三十年可混了,到那时候,你也偷汉子可怎么好?”
也不知哪道闪电劈了花绸,她想一想,皱起眉头,“要不……咱们未雨绸缪,先请大夫吃药?”
奚桓垂眼瞧瞧自己,又郑重地转过脸来,“往少了算,假使我能活到六十,往后就得让你空落落的过一二十年,咱们少年的夫妻恩情重,怎能叫我今朝便宜给别人?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趁我还年轻,一并都折补给你,今夜就别睡了。”
窗外细语无声息地住了,屋檐滴答坠着水,迟缓滴开花绸一时没转过弯来脑子,“嘶……你说这么多,是不是就为最后那一句?”
奚桓扯着一个嘴角笑,“你才醒过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