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晚在彤城康王行宫,她对他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但他几乎立刻便算到有事要发生,于是杀了个回马枪,险些将她堵在雪迷殿内。
更不用提上次夜狩蝠群、彻查叛贼一事。
这或许就不难解释,为何他武功或许不及丁未翔、却能担任一营校尉的职责。
但这一回,就算是鹿松平也算不到这一遭。
他算到宿岩一入九月便北风肆虐,风会带走营地的烟火气息,因此他将驻扎地点选在了天沐河的下风口,但却没算到会有大雾从西边而来。
他算到飞鸽传书可能会暴露营地所在,因此早早便规范了军报传递的方式,但却没算到数月前战败将军的马竟能“识途而归”。
肖南回能够理解鹿松平的懊恼,但又隐约觉得:这一切并非他的疏忽,而是白氏逆天而行。
宿岩向来干燥地拧不出一滴水,怎会起雾?
马通人性,战马更是皆与主人心意相通,怎会轻易听外人差遣?
若说这其中没有南羌人做过手脚,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那马额头上的血符就是最好的证据。
然而若是数月前,有人同她提起咒法符语一说,她定是白眼翻上天。每年去寺庙并不代表她是个信奉鬼神之说的人,但自从与那人有了交集后,她的生活中时常发生从前认知不能解释的诡异之事。
飞线杀人、神秘难寻的仆呼那,瘦小狠戾、出手成风的安律,荒原百里、诉不尽的奇诡传说,还有......那人本身。
或许她不是自己成长了,而是不知不觉中,被人改变了。
从前的她,眼中是只见晴好、不见阴损的习武之人,如今却也懂得欣赏如鹿松平一般的阴沉诡诈之辈。
她不知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只觉得或许回到阙城再遇到许束那衰人,自己或许战力更有提升,再也不用吃亏。
如果,她还有命回去的话。
此次西征兵分三路,北路以烜远王夙彻为首带领光要营主力军自垡莽岭围困碧疆,中路以青怀候肖准为首带领肃北大军以彤城西入直插三目关,唯有帝王亲征的队伍行迹叵测。
传说中,天成黑羽营只伴王驾左右,白氏却在三目关峡谷中捡到了黑羽营的箭镝。这大大影响了白氏对碧疆形势的判断,从而错失了阻挡天成挺进宿东的时机,虽然此后白氏利用一早埋伏在天成内部的暗桩破了光要营的包抄突袭,但看似胶着的战局实则已向不可逆转的形势发展。
对白氏来说,两方军力悬殊,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扭转局势,那天成深入腹地、吞并碧疆是早晚的事。
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除非,他们能直接斩杀王座。